景瑚点了点头,“是。”
最开始的时候是她有些不喜欢柯明碧的左右逢源,仗着自己是县主,总是看不起旁人。柯明碧为了景珅,也为了讨许侧妃的好,对她百般奉承。
可越是这样,景瑚也就越不喜欢她。柯明碧是人精,景瑚那时候却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究竟她心里是怎样想的,柯明碧心里怎会不明白。
再后来便出了嬛芜的事,景瑚和景珅是亲兄妹,都已经无法再和谐相处,更何况是她和柯明碧。
宫变的那一日柯明碧声嘶力竭,完全丧失了理智,和“心平气和”这四个字,自然更是不沾边的。今日的心平气和,也不过是因为景瑚一直都在顺着柯明碧说话而已。
景珅已经不在了,她也都愿意不再打柯明叙的主意了,她们之间也就不再有任何矛盾了。
柯明碧并不打算把她们的对话继续下去了,“我有些累了,今日还有其他的客人,你先回去吧。我和你的话也都说的尽了,我想把一切都放下,你不必再来见我了。”
她们的确也再没有旁的话说了,今日这一面,就是她们的最后一面。
她在不断的失去,不断的重复失去的这个过程。景瑚很快站起来,勉强行了礼,快步走出了房门。她怕柯明碧看见她的眼泪。
母亲临走之前,说景瑚哭的太多,她恐怕要走不动路了。她若是为柯明碧也哭了许多,也许她在黄泉路上,还要怪她,还要讨厌她。
景瑚朝着院门走,忽而听见了正房东侧的窗户下,有小儿咿呀的声音。是冱哥儿。
柯明叙很快从东边转了出来,面色有些许的尴尬。
原来他没有带着冱哥儿去前院,他又绕回了这里。是不放心她和柯明碧吧。不知道她们的话,他听见了多少。
知道自己不会想着再缠着他,他应该会更轻松吧。
景瑚也并不想戳穿,连忙将将落未落的眼泪擦干了,笑着迎上去,伸手要抱冱哥儿,“冱哥儿过来,姑姑抱你。我们去前面捉蝴蝶,好不好?”
冱哥儿也很配合,小身子向前拱,“蝴蝶,蝴蝶。”又抱着景瑚的脸亲了一口,沾了她一脸的口水。
景瑚也不在意,只是冱哥儿对她而言还是有些沉手了,勉强走到外院,景瑚就有些抱不住他了。柯明叙自然而然的从景瑚怀中将冱哥儿接走了,哄着他,“让姑姑来帮我们冱哥儿制造蝴蝶,冱哥儿准备抓蝴蝶,好不好?”
景瑚站在他身旁,笑着看着冱哥儿。门前忽而停了一辆马车,很快下来一个年轻少妇。她身量纤细,如弱柳扶风,眉目中隐含着不知因何而起的愁绪。
那年轻少妇被门上的仆妇领进来,进了前院,撞见了柯明叙和景瑚。
景瑚不认得她,她却认得柯明叙,“柯大人,许久不见了。”
柯明叙站在原地,同她点了点头,“赵二夫人,别来无恙。碧娘想必正在房中等你,仆妇会领你过去。”
柯明叙口中的这位“赵二夫人”生的很是温婉,举手投足之间落落大方,尽是书卷气。也许会是柯明叙某一位同僚的妻子,和柯明碧也是故交。
赵二夫人只是又望了他怀中的冱哥儿一眼,“这是碧娘家的冱哥儿吧。从前见过几次,和我的儿子玩的很好。”
柯明叙便哄着冱哥儿,“这是你娘亲的好友,你该叫姨母的。”
冱哥儿怕生,这就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躲到柯明叙怀里了。过了一会儿,又不耐烦起来,指着景瑚,“姑姑,蝴蝶。”
尚有客人在,景瑚没有动,只是望着冱哥儿笑了笑。
那赵二夫人也就识趣,“我还是先去碧娘那里了,就不打扰柯大人了。”
她其实也望了景瑚几眼,似乎对景瑚和柯明叙之间的关系很是好奇,只是并没有出言询问。只是在听见冱哥儿唤她“姑姑”的时候,目光中有了一些了然。
等赵二夫人渐渐走远了,景瑚轻轻摇了摇银杏树的树干,让冱哥儿能有事可做,而后问柯明叙,“这位赵二夫人是朝中哪一位大人的妻子,我似乎没有见过她。”
从前永宁郡王速来爱和朝臣结交,景瑚也就见过许多大人的家眷。这位赵二夫人年纪也就和柯明碧差不多,若是燕京仕女,景瑚应当见过才是。可是景思来想去,对她也没有半点印象。
柯明叙一边注意着他怀中的冱哥儿,“她是英国公府的六小姐,夫家是恒国公府的旁支。”他又觉得这个说法有些不妥,“从前的恒国公赵家,在老公爷死后,孟太夫人尚在的时候,便分了家了。她丈夫在她们那一支里行二。”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永宁郡王谋反案发后,今上颁布了罪己诏,亦重审了当年定远大将军阮凛叛国案,发觉恒国公才是当年的罪魁祸首之一,还了定远大将军的清白。
恒国公这个爵位也已经不复存在了。万幸这位赵二夫人的夫君不是嫡支,又早早的分了家,所以才免于流放。
不过,英国公府段家的六娘,根据谢池莹的说法,不就是当年差点和柯明叙定亲的那位小娘子么?
景瑚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她远去的方向,她早已经不在那里了。
而眼前的柯明叙,只专心逗着怀中的冱哥儿,举着他的手去抓飞舞的落叶,看起来的确是并不在意的,只不过是遇上了妹妹的朋友,所以礼貌的打了个招呼而已。
景瑚却忍不住要想,若是他早早的成了婚,或许如今他也可以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