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雨来的快,走的快,翻腾的热气消停了一会儿,泥泞味儿正浓,关门村的村民们扛着锄头往地里去了。/p
村头的苏家烟囱里冒着烟,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妇人忙活灶头上的事儿,想为儿子做一顿可口的饭菜。/p
将近十分钟了,苏伟的眼里任是惊疑,杵在门前。/p
为什么?/p
为什么在他的视野里能看清楚人,狗,房屋田土……这些平凡的事物?/p
不应该是这样!他疑惑不解。/p
他用力扇了自己一耳光。/p
疼!/p
疼痛感由皮肉传达到了神经大脑。/p
他伸手按住胸口。/p
心脏还在跳。/p
他低头扒开裤裆看了一眼。/p
还在!/p
苏伟逐渐意识到他了还是一个活人。活着的男人!/p
“吃饭了!”/p
这时有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他全身僵住了。/p
这个声音……/p
父亲的音色不见了沧桑感,透露着一丝残存的阳刚之气。/p
苏伟慢慢转过身去,进入视野的那个父亲,轮廓上的褶皱还未遍及,端着一个棕色的土碗盯着他。/p
“杵着干撒?吃饭了!”/p
苏建国又提醒了一次,一个富有时代印记的名字。/p
苏伟重新打量眼前的一切,木结构的房子,泥巴院子,门槛前的几块大青石,门上贴着已经掉了色的秦叔宝尉迟恭画像……/p
再看看自己身上的一身装束,上身挂着已经遮不住点的白色背心,洗的还有些泛黄了,下身的蓝色大马裤用鞋带系的很紧,脚下是一双缝补了黑皮的三五三九胶鞋……/p
这是……!/p
和他记忆里遗失的九十年代很相似!/p
重生了?苏伟下意识的往这方面去想。/p
“这娃子,今天是不是那根筋搭错了?傻了吧唧的!”苏建国端着碗念了一句转身进了屋。/p
苏伟看着父亲的背影颇有感慨,上一世走的急,顺着时光如梭混大成人,父亲总是在闲来无事时才会如同商品一般光顾一眼。/p
不经意间,父亲便成了那个上厕所都已经蹲不下去的老人了。/p
上帝说:“罪孽深重的人,你得继续留在人间受尽折磨。”/p
上一辈子,苏建国到八十多岁时还躺在沙发上不均匀的喘着气。/p
走不动,吃不下,睡不去。/p
更残酷的是苏伟还走在了他的前面,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连哭泣的声腔都张不开了,最后是被人背着参加苏伟的下葬!/p
苏伟不敢去想前世走后,父亲过的怎样?但现在的他,仿佛醒悟了过来,父亲是在为他的前世赎罪!/p
不肖子孙!/p
这四个字深深地烙在苏伟的脸上。/p
苏伟眼眶红了,嘴角惯性的抽搐着,展现出这具十几岁的身体应该有的常态。/p
他迈开脚步,朝着青石板走了上去,走到门槛前再一次停了下来。/p
“再去叫一下伟子,今天他十七岁了,我给他蒸了两个蛋!”/p
这个女人的声音清脆,温柔。/p
而苏伟听了撕心裂肺。/p
十七岁?/p
他开心不起来。/p
他知道,再走两步就会看到自己的母亲。/p
此时的他,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期盼,恐慌,惧怕……一切都夹杂着前世不能忘掉的疼。/p
他该怎么面对?/p
面对三十年后患了老年痴呆出门走丢了的母亲,那个生死未卜,杳无音信的母亲将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p
扑腾~/p
苏伟跪在了地上。/p
“啊啊啊~”/p
撕裂肾脏的哭泣,他想要释放,把前世累积的遗憾全部抛向半空。/p
哭泣声钻进了母亲李明芳的耳朵里,“伟子怎么啦?”,立马丢下了手里的大锅铲子,十步当三步跨出门槛,苏建国也放下碗筷跟了上去。/p
李明芳见着苏伟跪地哭泣,心疼坏了,蹲下扶着苏伟的肩膀,安慰道:“伟子啊,别哭了,你爸再去学校说说,再不然把猪卖了,给学校送点钱,让你把初中念完!”/p
苏伟听着更是心酸,李明芳的话让他想起了前世人生的转折点。/p
上一世,他承受着嘲讽,懵懵懂懂走了一遭。/p
父亲苏建国的原配患了肝癌去世,膝下无子,将近四十岁的时候才娶了十八岁的李明芳,事情传遍了关门村,全村闹的沸沸扬扬,嘲笑苏建国老牛吃嫩草。/p
恰巧这个时代西部山区的读书人大部分都是打着混汉子的名义冠冕堂皇的在学校虚度光阴。/p
没几个真心读书的,若是谈文化素养,不堪入目,每人嘴里倒是时常挂着几句粗话。苏伟在学校里,耳边缠绕着这些话,嘲笑他仿佛成了一群愣头青每日必修的科目,比语文数学还要重要。/p
面对冷嘲热讽,他选择孤僻的待着坐在最后一排,试想逃离别人的视线,寻求一片静地。/p
总有人没事找事,逼的苏伟忍无可忍,提着凳子打了人。/p
当时的场景很残暴!/p
若不是学校几个老师及时拉住,恐怕会闹出人命。/p
也因此家里赔光了积蓄,前世的学生生涯到此结束了,苏伟蹲在门口痛哭了一场之后,走上了江湖之路,人生轨迹彻底偏了。/p
……/p
回过神,李明芳自己却哭的泣不成声,苏伟收起眼泪,母亲浓浓的爱意,两世都那么清晰。/p
“妈,我没事,你别哭,书我一定要去读,以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