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母子是确定进不了彭家门了,覃芳姿却知道这件事并不算了结,彭何氏不敢开罪晏迟,但肯定会去她的祖母面前搬弄是非,咬定她不听祖母的教诲,跟覃芳期成了一条心。祖母不至于豁出去覃家的脸面不要,赞成彭家休妻,但要胁她听从彭何氏的教令,另外给彭子瞻纳一门良妾是大有可能的。

她越是“贤良淑德”,祖母脸上越有光彩,祖母只要自己脸上有光,哪里会在意她是否委屈。

果不其然,次日相邸就来了车驾接覃芳姿归宁。

没等王老夫人质问,覃芳姿就按芳期教给她的说法道:“我知道阿家定会因为昨日的事中伤我,祖母,不是我不听祖母的教令硬要跟那姚氏母子过不去,着实是覃芳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她还忌恨着阿家曾经败坏过她的名声呢,铁了心的不让阿家如愿。

我要是不佯作跟覃芳期一条心,慢说助高六姐一臂之力,恐怕日后连国师府都休想再踏进去一步了。祖母是没见着,昨日晏国师为了覃芳期是怎么羞辱阿家跟六郎的,晏国师对覃芳期可是宠爱得很!”

王老夫人大睁着她的一双“慧眼”,没从自家二孙女脸上发现什么破绽。

不是说覃芳姿戏演得有多炉火纯青,着实她昨日目睹了晏迟对芳期的纵容维护,心肝腑都绞到了一起,绞出了一大坛子酸醋汁。

她最抗拒,甚至可以称为最畏惧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覃芳期当真高攀上权臣,而且这权臣还因为覃芳期的美色色令智昏,覃芳期现在在她面前足够资格趾高气扬,因为她们两个现今的处境,已经彻底调换。

她嫁了个破落户,丈夫是个窝囊废,这窝囊废居然还敢瞒着她养外室!

如果她嫁的是晏迟……

晏迟位高权重,上头还没有公婆施压,要是换她赢获晏迟的爱宠,哪里至于不敢棒杀区区妾侧庶子,就算她把金屋苑里连着高蓓声在内的姬妾都坑杀了,也没人胆敢指责她妒悍不容人。

覃芳姿这时是眉眼扭曲脸色狰狞,王老夫人才相信自己这个孙女并没有跟覃芳期化干戈为玉帛,覃芳期利用了芳姿,芳姿反过来也因此获得了覃芳期的信任。

“罢了,姚氏母子的事既然有无端插手干预,倒也是你的运数,不过姿儿你心里可得放亮堂些,覃芳期可不是因为我的教诫,就真把你当成了亲手足,你的母亲怎么死的,就是被她生生逼死的!你和她的仇恨不共戴天,她是绝对不会容你好的!”

“我当然记得清楚。”覃芳姿紧紧咬着牙齿。

如果不是覃芳期,她不会落于这般地步,被逼无奈嫁给彭子瞻这么个窝囊废!

可是逼死母亲的人……

覃芳姿低垂的视线看着王老夫人那条棕红底锦裙下,露出镶着米珠绣了银线的矮靴尖。

你也是一个啊,我的祖母。

王老夫人并没有听信覃芳姿的一面之辞,她请来了表嫂谢氏求证。

“我可不是埋怨表妹啊,真真是表妹夫把你们家三丫头惯纵太过了,昨日当咱们一家人面前,居然胆敢说蓓儿心术不正!把大妇给气得,喊了一晚上心窝疼,我瞅着无端的神色,确然不像在意埋怨的模样,说实在我真是担心蓓儿的处境,可眼下这样的情形,我们家的人便是去国师府走动,明面上却已经是不认蓓儿为高家的女儿了,真没法子开口提出见蓓儿一面。”

王老夫人叹了口气:“谁能想到无端也跟那些纨绔子似的,真能被覃芳期蛊惑住呢?蓓儿吃亏就吃在她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做不出那些狐媚下贱的举止。这件事,急不得,得缓缓图之,我就不信这夫妻二人还能一直恩爱下去?日子长了,总会发生摩擦口齿。到时我们抓紧时机,让他们两个先反目,蓓儿的好还怕不能让无端注意。”

芳期布下的局,当然明白覃芳姿会继续被王老夫人指使,她的这个嫡姐啊,不晓得为什么明明是锦衣玉食的长大,被当作掌上明珠呵护,心里却存在如此多的暴戾之气。

覃芳姿不可能真听从王老夫人,但也绝对不会与她一条心,肯定是想造成她跟高蓓声两败俱伤,就算覃芳姿坐享不成鱼翁之利,她只要可以兴灾乐祸就足够了。

覃芳姿十分热衷损人不利己。

芳期暂时把这件事搁置一旁。

这天,她与晏迟往富春江畔,替晏竑与梅十六娘举行了葬礼。

江南的梅雨季就快来临,天气一日日的见暖了,但阴雨不断,如今日就是细雨绵绵。

坟茔之前,芳期没有说话,她只听晏迟在说话。

“晏竑,我其实挺理解你的,当我知道自己体内有一半畜牲的骨血时,也恨不能剔骨还了这生恩,我还活着,是因为我体内至少还有一半不属于畜牲的骨血,今天我在你坟前说这些,听起来像风凉话,可要是这世上真有亡灵,你的亡灵在,应该知道我不是在骂你。

道修长生的人,其实根本就不信轮回,我认为人死了既无亡灵亦无轮回,那么我今天说的话,你其实是听不见的,我们两个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做了你的选择,晏迟不评价对错,但还是应当在你坟茔前承认,我对晏氏一门的仇恨,不包括你晏竑。”

芳期在伞下看晏迟的侧脸。

他一直在否定他和晏竑是兄弟,两人的性情也的确大相迳庭,可是他们的眉眼,确有相似之处,血缘就是这么个根深蒂固的存在,口头上可以不承认,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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