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已经彻底没入山峰,辛远声才缓缓回到了他这几日务公的临时寄居地,人才刚刚绕过一座假山,就听一把阴阳怪气的嗓子:“哟,遥之这满面春风的模样,不像是去走访军户了啊,莫不是路遇了什么红颜知己,才耽搁到这时候吧?”

晏迟歪在一张竹榻上,屈着条长腿,手里还把玩着几枚用来卦卜的铜币。

辛远声没好气的过去,把他的膝盖推了一推:“你真是闲极无趣了,居然将卦术用在我身上?”

原来辛远声因为要来富春公办,跟晏迟打招呼需得在他的田庄暂住几日,没想到晏迟硬是相跟着来,说沂国公府里乌烟瘴气的影响了他的心情,他要来田庄散散心,这借口找的——沂国公府被御令封禁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死气沉沉的一所宅邸还能影响他的心情?辛远声今天巧遇芳期,一番谈话后,猜也猜到是他们两个因为晏竑发生了争执。

“我刚才遇见了覃三娘。”他不瞒着晏迟。

晏迟挑了挑眉。

“晚上再喝一场吧。”这回是辛远声主动邀酒。

“你的手艺可不怎么样,下酒菜难道又是煮花生?”

见晏迟居然还嫌弃上了,辛远声越发没有好气:“明明长着张挑剔的嘴,谁让你跑来富春不带厨娘?拉着我喝了好几场酒还烦着我做下酒菜,自己嫌难吃光顾着吃花生,怪我这当客人的还没招待好你这主人家?”

话虽如此,辛远声到底还是任劳任怨的去疱厨做了几道小菜,他看得出晏迟这几天就没好好吃过东西,天知道白昼时他出了门,这位是怎么“糊口”的,田庄里的粗使仆婢可服侍不好这位挑剔的人。

晏迟挑了个适合饮酒的地,是桃花树下的一间小亭,也是临着水池而建,水面上浮着飘坠的桃花,暮色里,也有几分意境。他端着酒盏,先斜挑着眉眼把辛远声看了一阵,既不喝酒也不说话。

“无端对覃三娘是真的情动了?”

“你不也是?”

辛远声喝了杯酒:“我不会因为是你的好友,就于这件事上谦退。”

晏迟也喝了杯酒:“彼此彼此。”

他拿起箸子,随随便便挟了一片熏肉:“覃三娘现在还是自由身,我与她之间有名无实,所以我也没法子责怪遥之你觑觎有夫之妇是小人行迳……”

辛远声:……

怎么听着就是在责怪的口吻?

“我没想到我两个居然会成情敌。”

“晏无端,无论我们两个谁能争获佳人芳心,我都不当你是敌人。”

“唉。”晏迟叹了口气,脸上却在笑:“我的胸襟没你这么宽阔,除非你退出,否则只要你一天没死心我就当你是情敌。所以……这酒我今晚不陪你喝了,我去蹭我家夫人的酒去。”

辛远声:……

好朋友的心胸原来是这么狭窄的么?

“遥之觉得吃亏了吧。”晏迟一脸得意的笑:“有名无实还是有有名无实的便利的,比如天色已晚,我可以找我家夫人饮谈遥之却不行。”

辛远声眼睁睁看着晏迟真就甩着手走开了,他好半天才气得把箸子一拍,觉得自己这几天真是白给晏迟做下酒菜,还陪着他借酒浇愁了,他今天下昼还干了什么事?帮着晏无端这小心眼说了这么多好话,呵呵,结果这家伙居然把他当情敌?占着有名无实的便宜抢先机,当真是狡诈多端,晏无端做人不厚道。

——

芳期被辛远声开导了一番,虽说仍然还有愧疚心,但也不再愁眉苦脸了,她让三月打下手,把常映跟胡椒猎回来的山兔刚与鲜椒、土豆焖成一锅,自己还没来得及尝味了,居然就被晏迟给赶上了!

这人是追着她来富春的?

“怎么,因为我没搭救晏竑,覃三娘你是要反悔继续以厨艺报偿我的恩情了?”晏迟坐下来,见芳期根本没有嘱咐仆婢给他拿碗箸的意思,干咳两声,自然晓得这丫头心里还有疙瘩,眼下大不适合谈情说爱,没办法只好以恩情索报达,他是真有好些天没吃到合口的肴馔了,把腿都饿得又长又瘦。

芳期只好让八月去拿碗箸。

她还是暂时不想搭理晏迟。

“我给过晏竑机会。”晏迟主动提起这件事:“我并没有急着动手复仇,就是给晏竑机会主动检举晏永、黄氏附逆羿桢党,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争取被敕免死罪的生机。可是他还是选择了跟晏永、黄氏一起死。我利用你的手,把罪证送入沂国公府,因为接下来我或许还会跟你合谋……

晏永被除,但我的死敌还有不少,如果你仍然愿意跟我同盟,就要习惯在你看来的无辜,会被家人的罪行诛连这种事,覃三娘,我不勉强你做这些事,你现在仍然可以重新选择,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的心狠手辣,我们现在可以和离,莫须有名单的事我自己察,我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碗箸被拿了上来,晏迟没有急着大快朵颐,他盯着芳期,迫使她现在就做出抉择。

你还愿不愿意跟我在这条复仇的道路上走下去。

“晏郎算无遗策,其实并不需要我这个盟友吧?”芳期不认为她对于晏迟而言,是个不可或缺的帮手。

晏迟的心有点发沉。

“如果我说需要呢?”

芳期被出乎意料的话刺激得抬起眼睑。

“我也是个人。”晏迟微微一笑:“是个人就需要同伴,不是如徐娘一样奉令行事的下属,是理解我的仇恨,知道我的计划,认同我行事的伙


状态提示:第296章 道破--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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