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向何潘仁讨债的?
听着迅速逼近的杂乱脚步, 凌云目光一凝, 下意识地握紧了长刀;小鱼则是笑嘻嘻地瞧着何潘仁, 满脸的等着看好戏;何潘仁的目光却落在了凌云的手上,眸子微微一转, 眼角便挑出了一条细长的弧线。
转头瞧着山道的方向,他的声音几乎有些漫不经心:“杨当家,你来得倒正是时候。”
山道的转弯处, 带头出现的, 果然正是杨公卿的身影。听到何潘仁的话语,他忙抱手笑道:“何大……”话没说完,他突然瞧见了堂前的满地尸首, 顿时张着嘴呆在了那里。
他的身后,那百十来个跟着他离开郑家的马匪也跟着跑了上来, 瞧见眼前的景象,自是纷纷变了脸色。
这一路上, 他们自是已经瞧见了不少尸首, 也预料到山顶上的情况会更为惨烈,但这样一个活口都没留的情形却还是太过骇人,尤其是这些人的死状是如此诡异, 而眼前的男子又是如此妖异,白袍如雪, 笑眼带魅, 俊美得令人目眩, 却也邪气得让人战栗。
杨公卿心里念头急转, 脸色不由愈来愈白——今日何潘仁跟着朱麻子离开前曾和他换了马,当时便低声说了句:他若还想做那笔一本万利的买卖,只要多带几个人,今日三更来駮牛山走一遭便成。他虽然将信将疑,却还是回去找人了,正好手下们也过来寻他,大家都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他便索性带人过来瞧瞧到底有什么买卖可做……却怎么都没想到,看到的竟是这种地狱般的景象!
此刻回想起自己被俘后何潘仁说的那番话,他自然已是明白过来,这位何大萨宝早已决定要屠了这座山寨,而他让自己此时过来做的所谓生意……杨公卿只觉得一身热汗顷刻间已变得冰冷,只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努力扯出一张笑脸:“不知何大萨宝让我等深夜过来,到底有何吩咐?”
何潘仁笑道:“杨当家不是已经瞧见了么,这山寨的人已经没了,但马匹钱帛珠宝却都还在。何某斗胆让杨当家带人走这一趟,自然是想让各位帮我一个忙,这些物件,各位能拿多少便拿多少,也省得被白白糟蹋了,那岂不成了我的罪过?”
让他们过来,是为了白拿这些好东西?杨公卿身后的马匪们被惊得冰凉的胸口顿时又生出了几分火热,唯有杨公卿一怔之后,还是谨慎地问道:“那我等又有什么可以为大萨宝效劳的?”
何潘仁微笑颌首:“何某的确有事要烦劳各位。”
杨公卿的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他就知道,这世上没有白捡的便宜,何况是跟眼前之人做买卖!然而如今他已是别无选择,莫说之前损失惨重,再不发笔横财,怎么都没法去开山立寨;就说今日他们已瞧见了这副景象,若是惹得这位大萨宝不快,他们的下场难道能比朱麻子的人更好?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索性抱手朗声笑道:“大萨宝尽管吩咐!”
何潘仁瞧着他,笑容更深了些:“杨当家果然是爽快人!其实也没什么,眼下我还有事要办,山上这些拿不走的东西,自然还要烦劳各位帮着收拾干净。待得下山之后,今夜之事,也请各位就不要多提了。”
杨公卿点了点头:“大萨宝放心,此处我等自会收拾干净,日后也绝不敢泄露半分!还有呢?”这善后、保密原是理所当然之事,重头戏自然还在后头!
何潘仁轻轻挑了挑眉:“还有?”
杨公卿不由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瞧着何潘仁。却见他摇头笑了起来:“还能有什么?杨当家实在是多虑了,各位今夜能应邀而来,就是帮了大忙,何某又岂敢贪心不足?”
就这些了?杨公卿呆呆地瞧着何潘仁,不敢置信之余,心底又生出了更深的寒意:他之所以别无所求,是不是笃定他们这些人根本就活不到离开?这个念头,仿佛惊雷般炸响在他的心头,让他从头到脚寒毛倒竖,恨不得掉头就跑,全身却已僵硬得无法动弹。
何潘仁笑吟吟地瞧了他一眼:“杨当家想到哪里去了?”挥手指了指这片倒伏的尸身,他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无奈,“我早说过,我不喜欢杀人,只是更不喜欢被杀,才不得不如此行事。”
“两个月前,杨当家想来也见过一位姓史的萨宝吧?那是我的手下,当时我刚到关内,特意让他先来中原结交各路英雄,没想到他却动了歪心,居然跟这位朱当家勾结了起来,要做他的独门生意。我万不得已,才亲自走了这一趟,一则是要亲眼瞧瞧各路英豪,二则也是要亲自来见见这位朱当家。果不其然,到了这山寨后,朱当家就说了,今夜他们的这场大宴还缺了道主菜,那就是活烤我这位大萨宝。杨当家,换了是你,你当如何?”
原来是这样吗?杨公卿自然还记得那位金发碧眼的史萨宝,带的东西不多,却样样稀罕,做人更是八面玲珑,此刻回想起来,当时他的言行的确有些打探之意;他更记得朱麻子刚刚见到何潘仁时那种诡异的眼神……如此看来,这位何大萨宝还真是没有撒谎。
凌云听到这句,自然也想起了朱麻子当时的眼神,忍不住皱了皱眉。小鱼更是好奇地问道:“他要烤了你?那你怎么还好端端的?”——连头发丝都没乱一根,刚才那个差点被活烤了点少年可不是这副模样。
何潘仁笑道:“算我走运,正好随身带了史萨宝的信物,便拿出来给朱当家瞧了瞧,他舍不得从此再也拿不到这些香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