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安老夫子家也到了。

兰芝收了雨伞,上前往门板上敲了两下。

她身后,唐二却依旧转不过弯来。

“我真的要学么?”他愁苦道。

兰芝转头看他一眼,笑了:“多识几个字有什么不好,百利而无一弊的事情,你又何必如此抗拒。”

正说着话,门开了。

门内,安老夫子一脸高兴,身上穿的正是前几天刘兰生送来的衣服。针脚细腻,作工精良,是刘氏的手艺。

兰芝笑道:“夫子,我给你带来一个学生,不知道你肯不肯收。”

安老夫子只是耳朵不太好,眼睛却是敏锐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唐二。

“是他吗?”老夫子问道。

“正是他。”兰芝走到唐二边上戳了他两下,脸上笑容满满:“只是他年纪长了些,夫子不要嫌弃才好。”

“哪里哪里。”安老夫子笑呵呵,面目十分慈善。

这下反而搞得唐二不好意思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搭讪。

“安老夫子肯收我做学生,唐二这就给老师行礼。”话音一落就要下跪。

兰芝被吓了一跳,赶在他膝盖落地的一刻及时扶住他。

“这些虚的就不用来了,你要真的诚心,好好跟着夫子学习便是。”她说道。

安老夫子也是这么个意思,诚惶诚恐道:“大家都是实在人,我们这偏远的无名小镇,不讲究这些个虚礼。你呀。”抬手拍了拍唐二的胳膊,继续道:“老老实实跟着我学习就是,咱们不搞虚的,不搞虚的。”

三人笑着就进去了。

安老夫子家院子很小,但屋子挺大,基本每一间屋子里都有藏书,只有院脚另外辟出的一小间厨房孤零零的坐落在一边。

其实很久以前,这小厨房是没有的,做饭和吃饭的地方是在房屋最左边那间,只不过由于收藏的书籍越来越多实在摆放不下,这才挪了厨房用来放书。

此刻,兰芝笑问道:“夫子,若是以后再下雨,你就找我哥修屋顶,要是找不到,唐二也是可以的。”

又说了一会儿子话,兰芝就告辞了。当然,她临走前又借了许多书,都是农事书籍,另外,还有一本伤寒论。

唐二却突然叫了她一声:“等等。”

兰芝已经走到街口,回过头去:“怎么了?”

唐二喉结颤了颤,屋檐上落下的小雨嘀嗒作响,雨虽然停了,但地面还是湿漉漉的。

唐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从来没有这种想说什么话却又说不出来的感觉。

但到底是个男人,又有什么是不可说的。

他喉咙动了一下,脱口而出:“你……也不要对我报太大希望,我并不如你想的那般……有能耐。”

不远处,站在街口的姑娘却半分奇异表情都没有。

兰芝听到他的话反而笑了。

“怎么,看到满屋子书就怕了?”她打趣道。

唐二面无表情:“你可别忘了,我是个赌徒。”

兰芝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我知道呀,可是我哥也是赌徒啊。”

顿了顿,又继续道:“可是你信不信,不久的将来,我哥会前程似锦。”说话间甚至挥了挥拳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这回,唐二也忍不住被她逗笑了。

“怎么?你能未卜先知不成?”

“对呀。”

兰芝表情严肃的点点头,又道:“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以后我得每天过来走一遭监督你,我还就不信了,我的眼光会没有长进?”

唐二倒是好奇了起来:“那你准备怎么监督?”

兰芝想了想,整容说道:“我以后每天来给你们送饭吧,你呢,就安心在这里学习半个月,至少,也得将常用的字学会才是,不然被人诓骗了不知道。”

说到最后一句话,兰芝就不可抑制的笑了。

诓骗?是啊,没文化又不识字,可不得被她诓骗么,连简单的契约都看不明白。

兰芝摇摇头,彻底走了。唐二只觉得她是在开玩笑,并没有认为她会给他送饭。他一个赌徒两手空空,能有什么价值被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天亮的时候,他甚至不想起床去安老夫子家。他只是赌徒,他就是赌徒,他是一个没有希望的赌徒。

“啊!”

唐二猛的将盖过头顶的被子掀开,打床上坐了起来。约莫半刻钟之后,他磨磨蹭蹭站到了安老夫子家门前。

而兰芝将饭带到的时候,他正学到“攻”字,书本上的原话是:他山之石,可以攻错;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兰芝凑过去一看,顿时吃了一惊:“才一个早上你就学到《诗经.小雅》了?”

“你莫不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兰芝惊讶的连带着看唐二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唐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以前学过字,是亲爹教的,只不过学的不太好。”

兰芝听他这样说,才吐了一口气。

“行吧,先吃饭再说。”她说道。

后来的几天,兰芝也照样送饭,只是雨大的时候,就由唐二自己到刘家提饭,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兰芝已经将具体的佃农改良方略拟订好了。

几乎是同时进行,唐二也将之前说的“假消息”放了出去。刘家的佃农们没有不相信的道理,因为唐二也是刘家佃农,因着他这一层身份,即便看起来不太真的话也变得有七八分真了。

只是一开始的时候,佃农们反向不大,多是私下藏着掖着的议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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