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乌神大祭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在王都大祭坛举行的全城祭典,另一个则是在祭司殿举行的小祭典。

所有人都可以参加全城祭典,但只有受祭司殿邀请的人能参加小祭典。

今年,祭司殿共邀请一百零八人,其中王室四人,大臣十八人,贵妇二十七人,平民五十九人。

小祭典中有四个仪式,其中三个需要每组两个人在祭典间完成。左右祭司将在祭典当天,在细布条上写下一百零八位受邀人的名字,随机抽签确定分组。

全城祭典结束后,商祈九已经累到说不出话来。

每年的赤乌神大祭都是一场折磨。在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穿上厚重的祭祀服装,顶着当空烈日做些繁琐之极的仪式动作,还得在全城面前保持优雅的仪态和虔诚的表情,直到傍晚都还吃不上东西。

因为还要赶去祭司殿参加小祭典。

商祈九用尽全力向所有人微笑,偶尔才能蹭到元归舟身边,向他悄悄摆一个苦哈哈的表情。

而在庄重严肃的仪式里,在全城千千万万人注视之下,他也只能悄悄捏捏她的手以示安慰。

虽然他们都是无神论者,但若是众人认为九公主和她的未婚夫不敬神明,还是会比较麻烦。

商祈九不停地深呼吸振作精神,她累得几乎没时间观察好不容易见到的太子。

他好像和平日里一样。

一身华服,身体瘦弱,神色枯槁,不与人交谈。

日暮时分,祭司殿。

完成第一项全体仪式后,一百零八人跪坐在大殿之外,等待左右祭司抽签分组。

炎热难耐,饥肠辘辘,又不能说话,商祈九忍不住观察起前面的人以分散注意力。可惜太子选了个太靠后的位置,她看不到。

国王与王后携手优雅地跪坐在最前面,一威严一温雅,一对眷侣。

左祭司祁望之,商祈九上次见到他,还是在六十多天前的十八岁生辰那天。他仍穿着那身灰绿色的宽袖祭司袍,额间血红宝石妖冶怪异。他站在巨大的祭桌前,还是那样无悲无喜,仿似超然世外。

年迈的右祭司则正俯身书写着受邀者们的名字,他是个嘴上有两撇白胡子的小老头。

两人身后,大殿门前,一个穿着华丽祭司袍、带着纯白面具的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台阶上,仿佛一尊塑像,一具死物。

槐阴国大祭司。

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脸,也几乎没有人听过他的声音。他排在国榜第二位,但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出手。

商祈九只听说,他的声音尖锐高亢,比金属相摩声更令人难以忍受。她还听说,他只出过三次手,每一次,都掀起血雨腥风。

简直是个游荡在凡间的幽灵。

她突然低下头来。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确信大祭司看向了她。

一阵恶心想吐的感觉让她闭上了眼睛。她感觉自己开始微微有些颤抖。

天还是那么热,暮光竟似火,地面上隐隐冒着热气。她在厚厚的衣服里捂了一天,祭祀帽子下的头发早已经湿透,鼻间全是热气和汗水味。

身旁的元归舟担忧地握住了她的手,她慢慢平复下来。

一阵微风吹来,她感觉自己舒服了些。

睁眼,原来是右祭司已经写完名条,左祭司祁望之施法放出一个蓝色的光球,将它们包裹在其中。

渐渐上升的光球传出阵阵寒意,风从那里来。

祁望之在掌中聚起一团光雾。黄色的光雾慢慢离开他手掌,吸附到半空中的光球上去,将光球包裹在其中。

两张名条从光芒中出现,平落在右祭司写字的桌面上。

“籍无明,平原棋。”右祭司高声说道,声调比身高高上几许,两撇小胡子有趣地抖动着。

这就是分组了,掉落的布条是随机的。被分到一组的两人要完成一个双人仪式,两个单人仪式。在进行单人仪式的时候,双方还要互相监督。

“商预,离戈。”

国王笑着拍了拍王后的手,起身与一位大臣走向大殿。他每年都期待能与妻子一起进行仪式,但从来没有被分到一起过。

因为布条是完全随机的。它们由祭司施放出的术法独立掌控,即使是祭司本人也无法干涉。

“元观年,楚向。”

那个叫楚向的年轻人惊喜地站了起来,他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会和丞相分到一起。

每一组都将进入独立的祭典间进行仪式。每一组的两个人都能够不受打扰地与对方独处很长时间。

多么好的沟通交流机会。

“彦成酒,河里白。”

王后向那贵妇人点头一笑,走向大殿,在大祭司手上拿了一个祭典间名牌。

每一对参加祭祀的人都会拿到一个祭典间名牌,他们要到相应的祭典间完成仪式。

每一个祭典间在这个时候都将暂时与外界隔离,因为这里在名义上是两个信徒与神明的交流之所。祭司殿或是任何人,都不会监视或打扰祭典间,因为那将意味着公然对神不敬。

又两张布条落下来,商祈九想着自己有没有可能跟元归舟分到一组。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两个无神论者只要迅速把各种仪式用品放到该放的地方,糊弄糊弄随便写写仪式单,待够时间就可以出来了。

反正外面的人也不会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可惜分组是随……

“商缺,元归舟。”

商祈九一愣,扭头看向身旁那个人。

这不可能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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