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文三十三年,颜家。

墨月只觉头脑一阵刺痛,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寒冷,她忍不住微微眯眼,视线还是一片模糊,看不清眼前的场景,也看不到自己身处何处,只每动一下,那刺骨的疼痛就加剧一分,不过一会,她的额头就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小姐,您醒了!”

耳边传来一个女孩细微的声音,一双小手紧接着扶住了自己的胳膊,试图将自己搀扶起来:“夫人说,您要是醒了,就赶紧去大堂给老夫人磕头请罪。”

夫人?老夫人?

墨月一下子清醒过来,下意识地甩开扶着自己的手,自己分明在皇宫,哪里来的夫人和老夫人?

也在此时,眼前开始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一个面目清秀的小丫鬟映入眼帘。

“小姐,您怎么了,”那丫鬟见到墨月一脸防备的表情,以为她还在伤心,顿时急的哭流出来,“就算您因为太子殿下伤心,也不应该故意顶撞夫人啊,这下老夫人一定又要对您用家法了。”

小丫鬟年纪不大,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还有个鲜红的大巴掌印,此时正看着自己,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

这丫鬟倒不像是装的,墨月沉默了一会,总算是想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看这样子,自己倒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你……”

墨月从地上站起来,刚说了一个字,紧接着眼前一黑,竟然再次晕了过去。

恍惚中,墨月似乎听到了一个年轻的姑娘不断在耳边哭泣诉说着,说着自己从小到大的艰辛苦楚,墨月只觉头痛难忍,那些记忆一件件浮现在脑海中,亲娘被送到乡下,哥哥生死未知,继母苛待责骂,婚约被无情退掉,最后的画面,是小姑娘于寒风中闭上双眼……

“呼——”

墨月猛地睁眼,耳边那哭诉声渐渐变小,最后逝去,似乎只余空气中一道无声的叹息。

自己现在的身份,应当是东文京都将军府的嫡长女,颜墨月,而就在前天,还是太子的婚约之妻。

“颜墨月?”墨月看着稚嫩细小的手,喃喃自语,继而手握成拳,唇角泛起一抹冷笑,“谢谢你让我接管你的身子,既然如此,你且看着吧,你的仇,我的怨,一桩一件,我绝不罢休!”

“小姐?”小丫鬟见颜墨月突然又醒了,被吓了一跳,面上浮现一丝喜色,“您醒了?太好了,奴婢……奴婢还以为……”

颜墨月眼神一柔,浅浅一笑:“你看你吓得,快把眼泪擦了,咱们一会去见祖母。”

记忆中,这丫鬟叫花儿,倒是对原主忠心耿耿,这么多年不离不弃,很是难得。

提起祖母,颜墨月眯了眯眼,心中暗暗盘算着,原主前天被太子强硬地退了婚,顷刻间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谁知身为祖母,余氏只斥责颜墨月给颜家丢了脸面,让原主在府门口磕头认错,原主不肯,就被扔到祠堂跪了两天两夜。

两天两夜?颜墨月笑的愈发冷,这样的祖母,不要也罢。

“哟,我当怎么,这不是醒了么。”

颜墨月思考之际,门口突然响起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随即,一个穿着艳丽的丫鬟缓步进了门。

丫鬟停在颜墨月身前,看着床上的女子,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不屑:“醒了还不赶紧磕头去,下贱东西。”

“红莲,你怎么可以这么和小姐说话?”花儿被气的脸色惨白,一步挡在颜墨月身前。

红莲撇撇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小姐?没娘没兄长,还被退婚的东西,也配叫做小姐?我可是听老夫人说了,过了今天,就把她送到乡下去,和她那死鬼娘相依为命呢。”

“怎么可能!”花儿惊呼一声,连忙回过头来看着颜墨月,咽下眼底的泪水,“小姐您别停她瞎说,老爷和老夫人不会这么对您的。”

“我还能说谎不成?”红莲看不惯花儿一副模样,一把将她推开,伸手就来拽颜墨月的胳膊,“赶紧走,磕头去。”

谁料这一伸手,红莲的表情微微一愣,她竟是怎么也拽不动颜墨月。

“呵……”

一道轻笑自颜墨月唇瓣中发出,也不知怎的,红莲觉得这笑声中带着无尽的寒意,仿佛那地狱恶鬼一般,让人从心底生出恐惧来。

“我是贱人?”见红莲想要松手,颜墨月反手握住红莲的胳膊,将她拖到自己面前,“我是主子,你是下人,到底,谁是贱人?”

对上颜墨月毫无温度的眸子,红莲心里一抖,竟然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力气,任由颜墨月的手捏在自己肩头,传来一阵刺痛。

“我说的就是你这个贱人!”红莲强行从嗓子里挤出一道声音。

“说的就是我?”颜墨月笑的愈发温柔,下一秒,手中的东西就刺进了红莲的脑中,红莲只来得及发出一道破碎的叫声,就失去了意识。

面无表情地将簪子更用力地推进红莲太阳穴里,颜墨月将红莲的身体推向地面,看着那刚刚还尖利刻薄的脸,下床起身,良久,才冷哼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

只一瞬间,身为北寒皇后的霸气与不可挑衅的威严尽数显现。

一旁的花儿又惊又吓,张大了嘴巴,突然反应过来,将颜墨月向后推了一把:“小姐,您快走,红莲、红莲是奴婢不小心杀的,与您无关,您快走吧。”

颜墨月一愣,不禁失笑,伸出手来点了点花儿的额头:“你这傻丫头,红莲死了么?你看见了么?我看见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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