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沉沉的法印滴溜溜旋转,带出呜呜的风吼,如乌云盖顶。
拔地而起的灰影却像流星火箭,势不可挡。
轰隆……
二者撞在了一起。
可在相撞之前,那条灰影双手一扬,将两把碎石子斜射天空。
鲁家堡夹在两条河流中间,地底下的鹅卵石多的是。
所谓穷书生,书生穷。
他根本没啥神奇法宝,跳出时随手抓起两颗卵石,捏爆后打了出去。
用石头子打人,小孩子才能干出这种事!
但四位仙师却如临大敌,生怕其中有诡计,或者在碎石头里夹杂了阴毒之物。
黄鹤翩翩飞翔,间距足有三丈。
由林圃领头,两名弟子依次降低了一个鹤身,呈现出斜斜下垂的一线。
不知地位存在差异,还是鲁圆的法力低微身子笨重,总之他飞行得比前面至少矮下去一丈,格外吃力,极不协调。
石子快逾箭矢,发出嗖嗖啸鸣。
排在第三位的茅山弟子被书生轻描淡写焚掉了桃木法剑,哪里还敢小觑。
当即袖袍一拂,罡风骤起,与鹤翅扑扇出的劲风合在一处,顿时将乱箭般射来的小石子搧偏,堪堪从黄鹤的腹下掠过。
直娘贼,还真只是一把石头子,别无它物。
排在末尾的鲁圆可没这么幸运了。
这货的牛鼻子发髻被打散,差一点掉下去,哎呀尖叫着抱住长长的鹤颈。
那只黄鹤努力一挣拔高三尺,身子倾斜,大翅猛地往下一搧,将凌厉扑来的石子打散。饶是如此,十几片羽毛依旧被打飞,翅膀渗出了斑斑血迹。
呜呼,小小石子居然比投枪箭矢还厉害,门楼上观战的众人无不胆寒。乖乖,ròu_tǐ凡胎要是挨上了这么一记,还不露出一身筛子眼呀。
那黄鹤的伤不重,并不影响飞翔。
但它作为倍受呵护的灵兽,哪里吃过这样大亏?当即两个眼珠子血红,弯曲颈子鄙夷地斜睨鲁圆,又降低了飞翔高度。
鲁圆讪讪爬上鹤背,小心翼翼坐正。
他一个刚进入内门的弟子,哪里有资格骑黄鹤飞翔?即使同行的两位融神境界师兄,倘若不是办理特别事务,也没资格骑。
茅山道门这次大张旗鼓地派出一名长老,骑鹤下江南。固然因为鲁家奉献巨大,还有在俗世宣扬的意思。
说时迟,那时快。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抛出两把碎石后,灰影继续上蹿。
法印当头打下,却没有能够将像上次那般,将书生砸入地底。
只见他双掌陡然冒出晶光,竟然穿入了黑黢黢的底部之中。
法印刚猛的下压之势与书生凌厉的上冲之势抵消,双方暂时都静止了。
眨眼之间,众人均产生了错觉。似乎灰袍书生凌空而立,双臂举起一块巨大岩石。
下一个瞬间,霹雳般怒吼震响天地,给我开!
那书生威风凛凛如同神魔,双膀一较劲。咔嚓一声巨响如天裂,亭子般大小的法印被生生撕开成了两半。
此际他身形开始下坠,却一手抓住半边法印朝地下猛掼,躯体借势再次蹿高。
两片残印射向地面,散发出滔天青雾,仿佛两块巨大的冒烟木炭,陡然缩小。弹指间落地跳了几跳,赫然变成了两片掌心大小的乌木。
林圃离地二十丈,书生蹿高达到了十七八丈,再次势竭,将坠未坠。
天空传来一声清吒,弱水三千!
书生仰面,一股至少三人合抱的巨大水流兜头浇下,将他重新砸入了大坑之中。
法印施展开时,大约长方各一丈,径围四丈。
砸下地后引发边沿凹陷,造出的坑长方各三丈多,径围达到了十五六丈,还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深。
水流如龙,费了二十多息才将大坑填满,成为一洼小湖泊。
又过了十数息,水柱越来越细,逐渐停止。
天空一张黄色符箓飘落。
地面形成一亩泽国,水波荡漾,到处冒出细密气泡。
又过了三十几息,土壤里的气泡散逸干净。
风停了。
先前林长老拂袖云动,震散了鲁家堡上空乌云。后来四面落雨,虽然很快也歇了,但水汽却氤氲了过来。
天阴了。
水平如镜,倒影着晦暗碧空,像一块脏兮兮的抹布。
将近两百息时间过去,小湖泊没一点动静。
鲁伯、鲁圆、县令以目示意,面露喜色。
极少人能够潜水两百息不出,看来,那厮恐怕淹死了。
远处的奴隶们也紧张地注视着水洼,妇女们甚至捂住了嘴,眼泪汪汪。
老糊涂等老卒却很平静。
他们不相信凡哥儿轰轰烈烈归来,会死得这么无声无息。
要知道,他出生之时地动山摇,威势堪比天神下凡。多少奴隶九死无悔,帮忙隐瞒这个秘密,不料两年之后还是被鲁家发现了。
鲁伯发难要杀他全家,原因正在此。
四名仙师骑着黄鹤,小心翼翼围绕人造小湖泊飞行。
林长老不喊停,谁也不敢停。
排第二位的茅山弟子隐约猜到,此獠双掌竟然融穿了法印,修行的必是极霸道火系法术。长老当机立断,抛出一张水符灭之,眼力与神通均深不可测。
他搜索枯肠构思出一句极佳马屁,可望了望长老凝重的面孔,还是老老实实憋回去了,留待后用。
林圃则猜测,白袍书生没有死。
此獠非常像一个伪装成金刚的体修,至少也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