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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阳生神色肃穆,严阵以待,仔细凝视着这正在发生诡辩的十七阶浮屠塔。
浮屠塔身之上雕刻着繁奥晦涩的梵文,此时这些梵文随着远处的梵音的唱响,而悄然逐渐焕发一丝丝微不可察的亮光,这些如同荧惑一般的光亮忽明忽暗,晦明难辨,随着亮光慢慢加强,使得文字愈发凸显出来,原本早已经磨灭稀疏的塔身梵文也是清晰起来,在夜色中熠熠生辉,宛若漫天星辰。
而姜阳生却是骇然发现远处须弥寺中的那群高僧轻唱的梵文与浮屠塔身上的梵文如出一辙。
“阿弥托佛。我辈生来本就是普度众生,责无旁贷,一味追求长生大道反而适得其反,终究不知是福是祸。”
远处一直双手合十形容枯槁的老僧此时开口道,他的声音不似容貌那般颓靡苍老而声音中气十足如鼓滚滚如闷雷,让远处的功德浮屠塔都是为之一震。
“师祖,别被前生的执念所牵绊,佛门本就隔绝七情六欲,前生恩怨情仇早已消散于无,今世当不再是你我之世,师祖,醒悟吧。”
远处的看守老僧面带悲怆说道。
姜阳生心中震惊,想来这十七阶浮屠塔中定做的老僧在佛门之中辈分高的吓人,就连这行将就木看守塔林的老僧都对其恭敬一声‘师祖’,想来存活了也不知道多久了。
转眼却是瞧见身前的功德塔依旧不为所动,塔身愈发颤抖,一些石屑不断自塔尖坠落下来,而浮屠塔本身自主发出无量光,光芒熹微,如同晨曦一般。
“师祖,快快收手罢,我辈一世以功德证道,斩三尸本便是铸就滔天恶念,这与我们佛家慈悲思想相悖。”
斩三尸,成就长生之道!
这本是道家的思想,眼下却是被佛门中人借鉴。
姜阳生神色猛然惊觉,他终于知道刚才的那团黑气是什么事物了,那是这老禅僧自身的恶念所成,斩三尸本是道家所求的长生之道,斩去己身的恶念污秽邪祟‘三根之祸’方能求的大道坦途,若是斩三尸成功,铸就两个不修身,一个纯净己身,一个邪念己身,若是不成功,则疯魔,为祸苍生,所以一直以来道家便是会出现很多云游四方的道士,他们行走在江湖间,斩杀邪祟,大部分都是前辈道家人士斩三尸遗留的邪念。
故而一直以来很少有人走‘斩三尸’这条道路,世上求道之路千万条,无非分为三种:以力证道、斩三尸证道、功德证道。
因为斩三尸凶险至极,故而很少有人选择这条极为艰难之路,佛门则是功德证道。
没有想到在佛门清净之地塔林之中竟然有高僧在斩三尸求道,这无疑凶险至极,因为佛门之中根本没有关于斩三尸的经验借鉴,这位老禅僧只能摸石头过河,比起寻常道家大能斩三尸更加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坠入疯魔,万劫不复。
“师祖,收手罢!”
须弥寺中所有高僧似有所感,高声喝道,他们想要借此唤醒老禅僧。
声音如同春雷炸响,传出很远。
可惜老禅僧依旧不为所动,原本枯寂的眼瞳之中绽放出一丝丝枯寂的神采,可是这丝点点绽放的生气终究被湮灭在黑气中。
这一日,北莱民众只见到原本平静安详的须弥寺突然金光大现,滚滚金光如同潮水一般盘桓在须弥寺的上空,隐隐间凝聚成了一朵金云,而须弥寺中则是大道之音吟唱,好似在普度众生。
“阿弥托佛,师祖,封魔百年,不能因为一时执念而功亏一篑。”
老僧神色肃然,面对塔中情况也是难以插手,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师祖功德盖世,而且手段通天,百年前便是压得这个江湖抬不起头来,而他早已跻身‘因果境界’多年,加之他佛法本就高深,百年的时间淫浸其中,肉身早已不腐不坏,堪比金刚。
塔中老僧竟然没有坐化,尚且还活在世间!
如同婴儿胎息一般蛰伏在石塔之中枯寂百年。
这个消息无疑是震撼所有人的,若是传出去,定然会在儒释道三教之中掀起轩然大波,百年前的神仙境界,竟然在功德塔中胎息百年之久而不死。
而在看守老僧言毕之后,姜阳生却是惊骇发现塔身中央的老禅僧眉毛不着痕迹的一抖,似乎因为极度痛苦而扭曲,随着他的这般动作,身前黑气的流转速度愈发快了,黑紫气气机一瞬间流转莫名加快,从老禅僧的七窍中流淌而出,最终汇聚在头顶,完成一个轮回。
而在浮屠塔身之上,一块块汉白玉粉末簌簌落下,如同飞雪一般散落一地,塔身之上更是凭空浮现出一行字迹,字迹苍虬,古意盎然,一勾一画如同刀劈斧凿一般,颇有沧桑之感。
‘由己而行恶,由己而染污;由己不作恶,由己而清净,净不净依己,何能净他人。’
老僧认真凝视一番塔身上的字迹,而后说到:“师祖,难道这百年的时间让你彻底疯魔不成?往昔给我们讲经说法不是说过,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塔身上,顿时出现粉屑坠落,有一行字迹显露出来。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人无善恶,善恶存乎尔心,世间本就是炼狱,邪念欲念本就是屠刀,任人手执,不如我执屠刀。’
任人手执,不如我执屠刀!
“哎,师祖,看来你的肉身已经被邪念侵占,坠入苦海之中遭受恶念侵扰再也难回。”
老僧不住长叹,神色悲怆,声音凄然。
姜阳生却